热闹的桂林七星公园,也有相当清静的地方。沿月牙山下小东江一路行走,抵达幽静的龙隐岩时,出现在眼前的便是“摩崖殆遍,壁无完石”的桂海碑林奇观。

在挤挤挨挨的石刻里,有一幅刻在岩洞口的石刻显得特别突出——黑底白字,篇幅大,管理者还特意沿石壁建起一座亭阁。

亭阁盖碑


(资料图片)

近前细读,方知这正是堪称桂海碑林博物馆镇馆之宝的《龙图梅公瘴说》。《龙图梅公瘴说》的份量重在哪里?它是桂林石刻中一块罕见的警世政论碑。

《龙图梅公瘴说》

碑文中那位“梅公”,就是北宋年间著名思想家、以勤政爱民著称的官员梅挚。

出生于四川的梅挚,从政经历相当丰富。他曾先后出任蓝田上元知县、苏州通判、开封府判官、陕西都转运使,以及昭州、滑州、杭州等地地方官。其中的昭州,就是如今的广西平乐。

平乐三江口印山亭

在古人诗文里,广西常常和“瘴”字形影不离。连那位在广西做地方官、很有见识的范成大,也在文章里感叹:“瘴,二广惟桂林无之。自是而南,皆瘴乡矣!”在他眼里,桂林以南全是瘴气弥漫的地方。

广西平乐一带,在古代更是被形容为瘴气闹得最凶的地方。清代官员闵叙形容:“下至平乐、梧州,及左右江,瘴气弥甚”。

有关“昭州瘴毒”最经典的一段话,出自宋代周去非的名著《岭外代答》:“昭州与湖南、静江接境,士大夫指以为大法场,言杀人之多也。”

昭州,在士大夫们眼里简直就是“以瘴杀人的大法场”!

古人笔下恐怖的瘴疠之乡

岭南瘴气,吓到了不少古人,其中不乏有识之士。《旧唐书》记载有这样一件事情——

唐太宗贞观初年,以“文武全才”著称的卢祖尚被唐太宗派往交州出任都督。交州,即如今广西、越南一带。

卢祖尚满脸愁容推辞道:“岭南瘴疠,皆日饮酒。臣不便酒,去无还理。”意思是岭南瘴气太重,需要整天喝酒抵御。而我喝不得酒,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。

虽然唐太宗承诺“去三年就把你调回来”,但卢祖尚始终拒绝赴任。唐太宗一怒之下,下令斩首。

可怜卢祖尚,宁愿在京城掉脑袋,也不愿赴岭南为官。

宋代景祐初年(1034年),梅挚便被“下放”到了昭州这个以瘴杀人的“大法场”。

抵达昭州的梅挚,并没有像卢祖尚那样被瘴气吓倒,反而主动深入民间,了解百姓疾苦,洞察官场邪气,挥笔写下针砭时弊的《五瘴说》。在《五瘴说》中,梅挚以激愤语气描绘并抨击流行于官场的“五瘴”——

急征暴敛,剥下奉上,此租赋之瘴也;深文以逞,良恶不白,此刑狱之瘴也;昏晨醉宴,弛废王事,此饮食之瘴也;侵牟民利,以实私储,此货财之瘴也;盛拣姬妾,以娱声色,此帷薄之瘴也。

《五瘴说》一问世,便引发众多正直官员共鸣。南宋绍熙元年(1190年),广西漕运官朱晞颜阅读《五瘴说》后,感慨不已,挥笔写下一段跋语,请人刻在龙隐岩洞口。这,就是《龙图梅公瘴说》的来历。

细读《龙图梅公瘴说》,感觉朱晞颜不仅对《五瘴说》深有同感,还进一步升华了主题。

朱晞颜认为:世人难免一死,然而必须“死得其所”。如果染上“租赋、刑狱、饮食、货财、帷薄之瘴”,成了危害社会的贪官,那么即便身处繁华京城,同样“死所不免”。如果没有染上这“五瘴”,即使身处广西“瘴土”,也如同在中原地区一样,根本不会遭遇“瘴气瘴人”这样的凶险之事。

朱晞颜还联系到自己的经历和感受——到广西“瘴乡”当官已经两年,终日生活在世人“闻瘴色变”的这片南方土地上,却没有一天生病告假。

最后,朱晞颜提醒世人思考:究竟是“岭土瘴人”还是“人自为瘴”?

转眼之间,《龙图梅公瘴说》石刻已经在桂林龙隐岩面世830多年了。不知道历代染上“贪腐瘴气”的官员如果站在这块石刻面前,会有怎样的感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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