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是陌生的景色,陌生到让我感觉到了荒芜,街边的平房千篇一律般延申到云层密布的天边,灰白的墙壁里依然可以看到泛黄的斑点。可街道上确实人流窜涌,摩肩接踵的走着,毫无声响,都摆着一个姿态,即使撞到了其他人,却还是直挺挺走着。我甚至看不到这些人的脸,好像被什么模糊的东西遮挡,而我也看不到这些人穿着什么来区分自己是否在移动,人群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模一样,我也只得跟着人群,朝街道的尽头走去,一直走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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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彤哥!你信写完没有就睡啊?”什么声音让他回到这个熟悉的现实,街道尽头的什么还在吸引着他,让他对这个梦境依旧意犹未尽。不过现在,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。“又是那一个人,又是一样的信嘛?真没意思。”语气里好像是沮丧,又好像是羡慕。
“虽然这次信的内容也一样是一段话和一个故事,可这次的故事我可想了好久好久。”座椅上的人伸了下腰,漫不经心的回答着。
这边高中的学校间有一个寄信的活动,可以给以前初中的同学送信。像他身边的人,大多写给自己初中的好朋友,虽然不在一个学校,即使可以用微信交流,但这样的仪式感还是颇受欢迎。而他,写了三年六个学期六封信给了一个女孩,今年已经是他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。按他的解释说,因为她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看自己写的文章,所以每次写信都会写一篇故事给她。
“可她一直没有回你信啊,是否真的收到了,你都不知道。”
他沉默着,说不定这次我就能收到回信呢,即使最后一次,总得有希望不是嘛,心里默念着。虔诚的像是在祈祷,在向一片薄薄的信封祈祷,希望信封能像风一样带来祝福和那个幻梦。“要不我装成校外的,给你写一封?啊,亲爱的,我想念你甚久.....”
“别肉麻了,再说,谁有能力配得上你的想念啊,真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对你做了什么。”她扭过头去,满是不甘。
他没有回话,只是看着窗外初开的桂花泛着点点淡黄在风中飘摇,就好像已经嗅到了那个青涩的花香。
初三那年,男孩对女孩说,他要离开,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。那天傍晚,女孩第一次没有和他对视着说话,第一次只是站在男孩的旁别,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落下。黑暗像是潮水一般袭来,这失去光芒的大地,夜幕如潮水般汹涌向前。“我去找你,做公交找你,我们总能见面的”这应该又是女孩第一次激动的说出这样的话。看着她飘舞的黑发在余晖中闪烁着金黄,男孩知道无法打败她的坚定,但他一样也知道,那个地方很远,远到他自己都没去过,远到好像是天边的一个美妙的故事,一个无限吸引他的传说。毕竟,他的初中太小了,小到站在校门就可以一眼望见学校的全貌,小到他一个不足教室一半的办公室里坐下了全年纪的老师。天黑了,早点回去吧,马上考试了要好好复习才行,男孩说着,转身离开了。背后的走廊罕见的没有亮起灯光,或许是他们留的太晚了吧,本应空无一人的学校,不会想到还有两个痴心妄想者,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。而就是这样,男孩都没有给女孩一个确切的欺骗,只是将女孩一个人丢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走廊上。
“我高考考完,一定要去找她。”这是他立下的誓言。
错过了,错过了,我又在奔跑着,奔跑着匆忙的去赴一场约定。实际上,我在见到那个人前,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约定,只是觉得很重要。苍白的老街道巷子在飞速移动,周遭模糊的人们继续漠不关心的平白无故地走着,直到,某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才好像被那个对街的人所吸引着。拥挤的人群阻碍着我的视野,模糊的姿态又让我难以分辨,但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吸引我。冲出去,去找她,去,快去,脑海中的声音催促着我,与她相拥。这种声音呼喊着,像是脑海中的全部,都是那个模糊的影子。
下一站即将到站,请乘客带好随身行李,提前做好下车准备。欸,又睡过了,他叹息着,那个影子还他脑海中挥之不去,使他越来越容易心思涣散。阳光懒散的照在公交的窗栏,散出绚丽的五彩,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红砖绿瓦,记忆断断续续的,始终想不到什么。自从他上高中以来,总会莫名其妙的困倦然后睡去,但这种疲惫被同学们看做是强者努力的代价,而他也这样悻然接受着。
初中的校门在浓密的树丛里依稀可见,以白色为主基调的建筑在蔚蓝的天空下,静静的坐落着。他慢慢走进去,步子迈的很慢很慢,他在寻找,寻找自己在这里的经历,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。那些稚嫩的脸庞大吵大嚷着从他的身边穿过,叫嚣着,喧闹着,就和他初中时一样,一个人看着一群人走过身边,一样满眼羡慕。
走过那一片白色花朵下的廊道,他终于看见那个已经有点泛黄,因为南方的潮湿而卷皱的光荣榜。红底黑字的写着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,和那个传说一样的学校,即使还是在那个页面的角落,当然也能被看见了。眼眶模糊里,好像映出了那时的自己,在那个花瓣凋零,白色的碎屑铺满过道的地方,仰望着,这个红底黑字的光荣榜,这个或者唯一能让大家认识自己的地方;思考着,是否也有像自己一样的小孩,同样呆滞于此。
急促的下课铃声打断他的思索,蜂拥而出的小屁孩们,欢快的飞一样冲过廊道,迫不及待地涌向操场或者校门,三五成群的伴随叫嚣与大笑,好像他们的生活只剩下玩乐,思考和仰望似乎不属于他们的事情。那么,下课他就可以去办公室看老师了。
他小步走进办公室,那红的绿的蓝的什么练习册和书本高低起伏,阻碍着他的视线。还是和以前一样,没有一个老师注意起了他。书页翻动,笔尖滑过,那些被老师打满红叉的作业里,他好像又看见了自己的名字,即使他离开许久。
“向老师,您好,好久不见。”他说着
那个名为向老师的中年女人抬了下头,满脸疑惑,好像记忆空白,他这张脸怎么也无法在自己的脑海里激起半分波澜。“你是?”
“我是小彤啊!就之前很喜欢找您问问题那个。”
“哦,小彤啊,你怎么样啊,听说你考去那个高中了还挺惊讶的,没想到一直被我们轻视的笨小孩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。”向老师说话一向直白大方,现在也一样,毫无拘束的拍着他的肩膀,即使他已经高自己大半个头了。
他在一旁呆呆的应和着,因为向老师一向喜欢聪明的孩子,不同与自己的同学可以和老师辩论答案的真假,方式的简便与否,自己只能憨憨的听着老师重复着激昂的话语,“这不是很简单嘛”。
“话说,老师,您有没有印象,我们班有个短头发,个子毕竟矮的女生呐,和我好像是一个姓的。”他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,直奔本次的目标
“哈,你我都没什么印象,对于一个和你一样存在感很低的女生,我肯定更没印象啊!”向老师又大笑起来,她这份爽朗直白搞的他好像更加不自在了,一种模糊的眩晕感正在吞噬着他的意识。风吹着书本“哗哗”得翻页,那个声音出奇的大,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作业,摇摆着飘在了空中,页面上一行行算式他看的清清楚楚。这样的混乱压抑着他的心跳,好像越来越沉,越来越慢,只得匆匆告别。
临近夜晚的风已经有点冰冷,斜落的夕阳把路边的树荫染的斑斓。初中学校的阴影正慢慢膨胀,膨胀的速度远快与他逃离这里的速度。直至黑夜降临,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,他才感觉略显平稳。
道路上车笛鸣响,吵的他心烦。他一边归咎着老师的健忘,一边思考着自己下一站的目的。这条路上好像-一直种着某种白色的悬铃木,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季节,表皮如潮湿的宣纸般一层层拨开,犹如脱皮一样,露出里面深色的躯体。街边喧闹依旧,他所看见的,不过只是天真的小孩试图捡回掉落的玩具,或许便宜却无比珍贵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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